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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原諒我—懺悔的真義 /西方子

陳爸爸當了五十幾年的廚師,一向身體硬朗,七十幾歲仍在餐飲業操刀。去年因一場小病,無緣無故擴大成大量失血,家人送醫後,住入加護病房,但很奇怪的,一邊輸血一邊仍失血。陳爸爸的一位外甥女,學佛很精進並深信因果,聽到這個消息後,知道陳爸爸殺業太重,業障現前,前來向師父求助。

被陳爸爸殺害的眾生說:「他讓我們流多少血,我們也要讓他流多少血。」陳爸爸的大兒子—陳先生平時都跟著陳爸爸在當廚師的,陳先生說:「對不起,我們以為動物本來就是給人吃的,不知道吃動物真的會償命上。」上人說:「你一條命,牠們也是一條命啊!」眾生說:「他殺我們太痛苦了,我們也要折磨他,沒那麼便宜就讓他那麼好過!」陳先生說:「真的對不起,從今以後我們不再做殺生業了,我們全家也發願吃素,請你們給我爸爸一次機會。」眾生說:「看你們怎麼做,再說了。」

上人叮嚀說:「你們回去要持往生咒及地藏經回向你們所殺害食噉眾生。」陳先生幾位趕到醫院已經半夜。在醫院守護的家人說,陳爸爸下午三點多就不流血了,陳先生算算,跟眾生談和的時間,剛好是三點多。

在本質上,生命都是同等的價值,但在以「人」為主的世界裡,有時為了自己的利益,尚且殺害自己的同胞,更遑論非我族類的「動物」了。

雖然世間所有的苦難與困厄是值得深切悲憫的,就像我們看到陳爸爸的痛苦,但每一件苦難事件背後的業力因緣,更是值得我們學習警惕與啟示。

站在被害者的立場,假使我們無緣無故被凌虐、傷害與殺害,我們能不怨恨嗎?我們能那麼容易就放下而不報仇嗎?往往有很多眾生都說:「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報仇!」被傷害那麼深,這種心態是很自然的,所以傷害人者只有懺悔再懺悔的份,沒有資格要求被害者的寬恕。

一般來向師父求助的,很多都說:「請師父做主,我以前不懂,放過我吧!」上人往往回說:「是你傷害人家,要誠懇向人懺悔,不是叫我做主,你要誠心懺悔,讓對方感受到你的誠意,不是我做主就可以的。」

因為有時一方的寬容,無法引發另一方的懺悔;而一方的懺悔,卻常常引發另一方的寬恕。

懺悔是如此的重要,而什麼才具是真心懺悔呢?

懺悔是一個清洗過去心靈的污穢,以獲得淨化和再生的不間斷過程。(註)

懺悔不僅懺以前所犯的過錯─懺其前愆;以後還要不再犯同樣的過錯─悔其後過。

像陳先生一家,過去不知體會動物的苦,任意宰殺,心靈沾染了殺氣,現在自己受到苦了,知道被宰殺的痛苦,所以毅然決然改掉殺生業,並不再吃眾生肉。有些人會說,沒有辦法,我要賺錢生活。傷害別人養活自己,那是自己所設的理由,在因果上是要一報還一報的,因果是透明、公平的。

懺悔,意味著卸除所有心靈的武裝與偽裝,不管是意識或潛意識裏任何「合理化」的偽裝。

那是一種完全對自己的坦白,將自己的過錯或心靈的污穢,赤裸裸的不加任何隱瞞的坦露出來。

懺悔必須看清楚自己的過失在哪裡,假使不清楚自己是因犯什麼過失而造成別人的傷害,就無法「醒悟」改進與提昇心靈的「淨化」。

有位在官場退休的林居士,人長得高大,有官員的氣勢學佛以後,受了五戒。通常在道場共修,已受戒者,排在前面,因為他高大,威儀好,所以道場的師父請他排第一位,有幾次共修時,都差點踩到海青跌倒,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原來是他過去生的屬下說:「我們看到你站前面,很威風的樣子,就很害怕,我們不要讓你站在前面。」林居士說:「又不是我自己要站前面,且我都抬頭挺胸,不敢東張西望,怕壞了道場的莊嚴。」眾生說:「你以前很嚴厲,我們犯一點點小過失,就處罰我們,你現在還有作官很嚴厲的習氣,我們看了就害怕!」的確,有很多蓮友私下反應,看到林居士會感到害怕。

所以問題無關於是否站在前面,而是有沒有赤裸裸面對自己仍帶有的嚴厲習氣。「敬畏」與「畏懼」不同。「敬畏」是自己有德行,讓別人不敢造次;「畏懼」是沒有站在屬下的立場去統領他們,自己過於嚴厲,這種畏懼含有怨恨。當我們能毫無掩飾坦白面對自己的過失,才能藉由懺悔達到「清洗」和「醒悟」的目的。

懺悔也是一種超度。懺悔,往內超渡內心的貪嗔癡,能清楚知道,我們累世因貪財物貪地位嗔恚嫉妒等造成別人的傷害,理解了這一層,從今以後時時注意不再犯,即能放下貪嗔癡。

懺悔,往外超渡眾生的怨恨。怨恨像個枷鎖,被痛苦鎖住,又像心火的牢獄,讓我們無時無刻不在痛苦的火燄中,自己折磨自己。而我們知道生命是可貴的,沒有什麼比剝奪生命,更讓人怨恨的了,也沒有什麼比怨恨更難平的了。

因此像陳爸爸的例子,冤親債主合法合理的報復了他們所應報復的,但儘管報得再合理再符合正義,不禁要感慨,在那麼長久復仇的過程裏,隱藏在怨恨怒火背後的痛苦,是如何承受過來的,而幾百年幾千年的怨,可由我們不間斷的誠心懺悔,得以釋放。

李居士夫婦是一對虔誠的佛教徒,結婚很久,一直期盼有孩子,但醫生說李太太無法生育,這無疑是給李居士夫婦判了死罪一般。李居士夫婦在極為失望痛苦中,來請師父幫忙。

過去生李太太當皇后,自己沒有子嗣,只要其他的嬪妃懷孕,就命李居士在飯菜裏下藥,讓她們流產,有的嬪妃還因此喪失生命。

李居士夫婦面對這個事件,馬上跪下來,流淚說:「我們體會沒有孩子的痛苦,我們實在很對不起妳們,我們沒有孩子是罪有應得的,只是不曉得要怎樣做,才能彌補對妳們造成的傷害!」

誠懇,是不需要任何的掩飾或勉強的。李居士夫婦的表現,是一種真誠,更是一種清淨的懺悔,他們深刻的從自己的痛苦中,體會到了曾加諸在別人身上的痛苦,所以能夠直下承擔,覺得自己是罪有應得,並甘心承受自己所造成的果報,這就是負責任與承擔的態度。

有些人覺得我學佛了,也吃素,也做功課,佛菩薩應該要保佑我。其實真正的信仰,是建築在,體認我們的心靈可以獲得真實解脫的深信上;而不是建築在,相信感應可以完全救渡我們的膚淺信仰上。

如果真誠的信仰,而帶來一些逢凶化吉的庇護與感應,那是我們所可『期待』,而不是理所當然的「必然」。

因為佛菩薩是「覺者」而非「全能者」。祂們也不能違逆因果法則,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現在所知的要負責,過去和未來不知的,一樣要負責。

所以我們就知道了,為什麼懺悔需要誠懇,為什麼無法誠懇的人,就無法有真正的懺悔。

而真誠的懺悔也不是一時的。從此以後李居士夫婦忘掉了自怨自哀,一心一意想到的是那些嬪妃的苦,誦經持咒祈求佛菩薩救渡被他們傷害的嬪妃及其孩子。

這樣的懺悔是何等的深切和真誠,而這樣的懺悔無疑的不就像心靈的甘露嗎?像這樣真誠的一對夫婦,罪業再如何深重,終將獲得救贖與寬宥。現在李居士夫婦的孩子已是讀幼稚園,聰明可愛的小男生。那些嬪妃也回過來感謝李居士夫婦的救渡,幾百年的恩怨就此化解了。

總之,真正的懺悔首先須坦承過錯,毫無掩飾自己的過失。其次是直下承擔,歡喜承受自己所造的果報。而後誠懇彌補,從今以後,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被害者解脫。最重要的是,不能再犯同樣的過錯,並且跟人分享,讓別人不要重蹈覆轍。我想,這樣的學佛,業障怎麼不會消呢!

註:粗字部分是參考無垢淨光所著的【因果啟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