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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地請法(四)自然農法之「降伏其心」 /李靜瑤

自然農法的四不(不耕地,不除草,不施肥,不防治,詳見《妙音》第42期),一般的人都認為不可能種出東西來。在我所教過的學生中,問他們是否會用自然農法方式耕種,百分之九十九回答是不會。為什麼不會用自然農法耕種?我所得到的回答,大都是認為用這種方式耕種無法生活,經濟會有問題,除非是口袋夠深,退休生活不以這為經濟來源、經濟沒壓力,傻瓜才會做的事,總歸一句話:無利可圖。我也常常被笑:說我在燒錢、不會耕種用自然農法當藉口、在做休閒行業…等等。

為何我還是遇難不退堅持下去?其中之一的原因是我從自然農法中有很多的體會,學習到「生命的問題」。

容我先說這生命的問題。姑且暫把現在農業分為兩組,一組是慣行與有機,另一組是自然農法。這兩組的基本假設不同,慣行與有機的基本假設是肥料與農藥,自然農法的基本假設是土壤與生命。慣行與有機以肥料跟農藥為主,所以就一直發展用什麼肥可讓植物長大、用什麼防治資材可以防蟲與殺蟲,而土地只是介質,其他的生命都不重要,所以農場變殺戮戰場。自然農法是以土壤與生命為基礎,所以用的方式是如何保護土攘,讓土壤變成是有生命的土,也就是活的土壤。

自然農法「心的困難」跟生命關係很大,從不防治開始就是要學尊重生命。我先前以有機耕種時我就不防治,但內心中還是無法有「與蟲蟲共舞」的歡喜心。當時看到蟲蟲不抓牠,我只能說很難,因為我種的作物蟲蟲吃了我就不能賣錢,我經濟如何過?所以後來我跟自己說看到蟲蟲不抓,初期每走五步還是很順手把蟲抓起來,然後想一想要放回去就是很不甘願的放回去。然後一直練習從五步進步到十步,進步到視而不見,但內心的不甘願一點都沒減少,就是用忍這句話在農耕,但這對我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因我不高興看到蟲,我討厭牠也不尊重牠,看不到牠生命的價值。

就在一次交玉米時,A級的價格與B級的價格差兩成,突然心中出現:如果一條命只值兩塊錢,我要不要用兩塊錢賣了我的生命,答案是不可能!那蟲蟲當然也不願意。所以我心開了,我少收兩塊錢可以讓一條命生活下來。但只是那陣子心中容得下蟲蟲,還是沒辦法完全處理掉我心中的貪,所以需要好好的思維與觀察,這過程中有很多體會,印象最深的是:我無法養一千個人,但我可以養幾萬個生命,我是富足的。

又另外有一次看到蟲蟲的頭,看牠在吃葉子好可愛,想到牠也是素食者長得這麼可愛,吃蟲蟲的長相都是比較不可愛,如螳螂,……您看!人類又是這樣以自我喜好來分類眾生:吃菜的叫壞蟲,吃蟲蟲的叫益蟲,那我是人又吃素,萬一做不好下輩子我變成一隻吃菜的蟲,那我不也就是壞蟲了?現在還放不下這種分別喜惡心,下輩子誰會放下我?就這樣經過幾次的思維體會,也用了兩年以上的時間學習,心中對蟲蟲吃菜才真正放下。

放下以後我得到了什麼?心不再被蟲蟲綁住,看到牠們在吃四季豆,用心用嘴巴請它們安心吃,我不會抓牠們,但請一條吃完再吃其它的,這樣蟲蟲有得吃、我有得收。在採收豆子時不小心碰到牠掉了下來,把牠撿起來放上去,讓牠繼續吃,感覺牠們也好健康好強壯。雖然菜有蟲蟲在吃,但我也有得收成,以前在三月種四季豆都沒收成過,那是我第一次在三月種四季豆有收成的一次!所以我相信只要是做對的事,不用怕沒飯吃!

如有機會我再慢慢把我做自然農法的心境轉折告訴大家,自然農法是一種修行的農法,可以讓我們看到自己的心。

本文將收錄在<妙音>第4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