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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寶給我的體悟 /蔡珮緹

曾有人說:人生不是得到,就是學到。我同意這句話,在元寶離開我們的那一刻,我更加的體悟到,我們總是在看我還有哪裡可以更好,以一種比較的心態,甚至也會自我懷疑,懷疑自己的能力,怨嘆自己很久沒有成功的感覺。而當元寶躺在我們眼前,連看我們一眼,都無法自主時,我努力的那些外在名利的追求,那些又如何呢?

6月17日當天原本要補課,因為心繫於自己的教師甄試,於是請假到圖書館做最後幾週的衝刺,午飯時和媽媽通了電話,媽媽說:元寶好像便秘了,昨晚肚子痛一整晚,吵的她也無法好好休息,一大早把元寶送到了嘉義高醫獸醫院檢查,醫生用顯影劑看到元寶的肚子裡面很多大大小小,似圓型的硬狀物,於是幫元寶做了通腸。我一聽覺得應該沒事,因為我也有兩次因排便過少,而導致肚子絞痛的經驗,浣腸後就舒服多了。而且元寶上星期才剛做完健康檢查,報告上的各項數據都是很好的。

我又安心的回到圖書館自修室念書,過十分鐘接到媽媽的電話,媽媽說:剛才獸醫院打電話來,說元寶血流不止(因為前一晚媽媽餵他吃鴨骨頭),體溫都在下降,可能撐不過今晚了……

我開著車前往獸醫院,這一路我開得很慢,因為我害怕,也可以說我想逃避,我不忍看見元寶受折磨的樣子,見到醫生,我大聲說了:我不能接受。

當下我用了不好的方式面對,我其實是氣媽媽的,只是我不敢再讓媽媽傷心,我選擇傷了其他人。

醫生帶我到另一間檢察室,從電腦的影像中,可以看到元寶細細長長的腸子,被好多好多尖尖、長短不一的骨頭刺著,因為他整個腸子都在出血,才導致腹膜炎,我也去看了元寶排出的糞便、摸起來就像骨頭一樣。

媽媽說:前一晚他給元寶吃了鴨骨,以前吃都沒事,沒想到會這樣?

我想難怪有人說過,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

聽完醫生的說明,我才鼓起勇氣去ICU看元寶,元寶身上沾滿的糞尿,不斷張口喘著,沒力多看我一眼。

在前往獸醫院前,我有打電話回寺裡,師叔請我幫元寶做歸依,如果色身已留不住,請元寶成為最好的自己。在電話中的我,一時無法接受,當我看到如此辛苦的他,我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我這麼做,讓我能幫元寶做最好的自己,我很感恩我在茫然中,總能在寺裏找到溫暖、引導我做對的事。

前面我曾說我害怕面對,因為大約在十一年前,我們的生命中也出現了一位來度我們全家的錢寶,媽媽都向外人說:這是我家的小犬。我們全家都非常疼愛他。弟弟高中時,都是錢寶陪伴著弟弟度過每一夜的讀書睡覺時光,直到弟弟北上念書,他們才分開。錢寶一生吃素,但我們把他當成孩子,給他吃了過量的糖果,有一天他突然生病了,醫生說他得洗腎了,我們不相信,叫了計程車,跳上高鐵南下高雄,找尋更好的醫生。在這煎熬的幾天裡,有一天他突然好轉,醫生說可以帶他出院了,回家的路上,一切都很好,我們好開心,天真的以為都健康了,當天晚上他就出現癲癇的症狀,我們沒遇過,手忙腳亂,抱著他等待天亮,又趕緊搭車南下。那天在他的病床旁,多了念佛聲,那時的我,沒有認真學佛,也不了解生命將離我們遠去,我們可能再也無法看見健康的他了,凌晨五點多接到了07開頭的電話,我們一看好害怕好害怕,我們害怕去面對到壞消息,電話那頭伴著佛樂,醫生輕輕的說:錢寶離開了。

十一年後的現在,元寶一樣在病床上和死神拔河,我哭著打電話給弟弟,弟弟搭了最快的高鐵抵達嘉義,他在車上誦了兩部的藥師經,很希望有奇蹟出現,好希望好希望,好害怕動了放手的念頭,元寶就真的會跟著菩薩修行,從此離開我們了。

我開車載著弟弟前往醫院的路途,他奮力的怒吼,生氣的說:為什麼一個月給媽媽那麼多錢照顧元寶,元寶還是這樣病了?為什麼?

我聽著他的怒吼聲,我的眼淚也一直落下,我告訴他:這些話媽媽聽了會傷心,元寶那麼愛媽媽,他也是希望媽媽能快樂的。

到了醫院,弟弟看了元寶就問我:我想問醫生有沒有更好的藥,我願意花錢!其實醫生早就說了,元寶無法再接受任何治療了。

這個夜晚,我們姐弟倆決定陪伴著元寶度過,媽媽一直勸我們回家休息,但我們都不要,因為我們害怕像錢寶一樣,無法陪伴他最後一哩路。我在病床前持咒,弟弟開始誦經,當弟弟誦完第三部藥師經,我提醒他要回向給元寶的冤親債主,在迴向的時候,元寶的大腿動了三下,我們看見尿墊上有尿漬,擔心她不舒服,弟弟趕緊請醫院人員來更換,順便也幫旁邊的狗狗更換,在更換的時候,院方人員跟我說,「他原本就很嚴重了嗎?」我說今天才這樣,她輕聲地告訴我們:「他已經離開了。」我們的眼淚潰堤,我們不相信,後來醫生也來做確認了。

原本打算請寵物葬儀社人員到醫院幫忙,後來我想親自再載元寶最後一程,弟弟抱著元寶坐在後方座位,這一路我們念著阿彌陀佛,我們祝福元寶,也請元寶要發願,生生世世吃全素,不再輪迴畜生道,能出生在一個學佛的家庭,這一路很平靜,我們和元寶說了好多話,把元寶帶回家中讓他待待每一個他曾自由自在的天地,這也是唯一我們能做的事情。

元寶於當天晚上7點59分離開,他總是如此貼心。我弟弟目前在銀行法遵處工作,他想更努力為社會貢獻,想更努力用功成為法官,因此現在的每分每秒,對他而言都是珍貴的念書時間。而新北市國中也是在當天晚上公佈了複試名單,我看到了我的准考證號碼,我猜元寶是希望我們能好好的準備考試。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覺得元寶很貼心,即使我們一點也不覺得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但他也想把最後的貼心給我們。可是我高興不起來,不過我告訴自己,即使很難,我也一定可以做到。謝謝元寶用他的生命,讓我學到很深刻的體悟,元寶我們很愛你。

元寶在病床前的煎熬的當下,我真的臣服於因果,常住師父很慈悲時時都替我加油,當我遇到挫折時,也會有善法引導我,但我的習氣總是傲慢,而不改變。

師父曾告訴我,有一世我是一位醫生,因為自己的私心,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考取功名,擔心一位孝子考的比我的兒子好,我竟然沒有秉持良心為病患做治療,反而還亂開藥給孝子的父親,讓孝子無法好好專心準備考試,忙得不可開交。這就是我的業報啊,我想用一切來換回元寶,但生命將離開,任誰也拉不住。元寶離開的當下,我懺悔自己的業報,難怪我的一生中,在我想積極準備考試的時候,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會讓我對考試卻步,原來這一切都是因果,我想利用時間好好的用功,元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蠟燭兩頭燒,我深深體會到當年那位孝子的焦慮和難過,是我對不起,我太過自私了,如果今生有因緣可以還給人家,我願意,因為是我錯在先。

我想跟大家分享,因果輪迴真的屢試不爽,我們必須用功,必須臣服,必須縮小自己,更用心地求懺悔,我很感恩師父願意告訴我我過去生的惡習,我相信這個壞習慣,這一生也會有,但我必須用心懺悔,用心覺察自己的惡念,不再造惡。阿彌陀佛。謝謝師父一直的陪伴,雖然我很常讓您失望,我都說會改,但好像都沒什麼進步,謝謝您還願意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