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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石工的怨氣 /許文正

已經有一年多了,左腿膝蓋內側在盤坐後覺得疼痛,最近越來越嚴重,參加法會從盤坐改站立時,需1、2分鐘才能夠恢復不疼痛,無法立即站穩。右臂關節也常隱隱作痛有半年之久,不但轉動時會痛,也越來越不能拿重物。這段期間雖然有幾次去讓人推拿,也都沒有什麼效果。

今年清明佛三法會前夕到寺裏參加共修,拜託馬醫師幫忙診斷,馬醫師觀察一下就說:「右臂關節和左腿膝蓋內側的經脈是相通的,感覺到有業障,若業障未消是醫不好的。」並勉勵多拜佛和誦地藏經,祈求冤親債主能夠出來解冤釋結。

清明佛三法會期間,馬醫師關心我的傷勢,還一手分別按著我的額頭、喉頭、胸口,另一手頂住我已握拳橫伸向上的右臂,確認三處疼痛的程度不同,說:「你有某種障礙或執著,需轉念才能消業障,也才能把病醫好。」

時間過得很快,八月份梁皇法會快要到了,身體狀況卻沒好轉,還越來越痛。所以想到一位已認識多年的推拿師,在法會前幾天去作推拿,希望能舒緩一下,再參加法會。

在按摩床平躺後,推拿師一如往常將我的右臂伸直舉高,但沒辦法舉直,就略為施力,沒想到右臂關節像火燒一樣劇烈疼痛,這樣的疼痛竟持續半個小時,而且將近一個小時手臂無法施任何力量,就和斷掉一樣。推拿師覺得很奇怪,他用的方法和以前一樣,為何這次會如此不順??

當時想到過去生傷害的眾生的痛苦,自己所受的苦還不到他們的百千萬分之一,眾生被傷害後,經過不知幾世都受相同的痛苦而無法治癒,覺得很懺悔,不禁流淚。

回家後同修很擔心,希望能夠找復健師治療,我堅持若眾生不願解冤釋結,只是浪費醫療資源。而且也該體會一下眾生的苦,才不會懈怠。同修擔心我的手臂若沒醫好,以後如何工作?我回答說:「被傷害的眾生沒醫好,我也醫不好。」

梁皇法會召請當天早上,常住師父和眾多蓮友為了準備法會忙進忙出,其中一位師父請我幫忙把咒水提到大殿,我只得用左手慢慢搬咒水,但左手筋骨也變僵硬,動作時竟然聽得到關節轉動和筋骨摩擦的聲音。

搬完咒水覺得很累,師父上人剛好在會客室和其他蓮友談佛法,就進去問候一下。
「你怎麼了?」師父上人問。
「梁皇法會可能沒辦法參加,所以今天來參加召請。」
「說來聽聽。」師父上人問。
「手臂痛了大半年,前幾天去推拿,感覺差一點斷掉。」
師父上人趕緊請師姐幫忙,眾生很快就來了,但怒氣衝天。
「你很驕傲喔!」(台語)
「我們一車一車把石頭推下山,你卻一點都不體諒。」
過去生在一個靠山但無農產的村落裏,村民以採石維生,他們需踩在高高的竹架上,用鑿子和鐵鎚把山壁鑿出裂痕,當時的監工(也就是我的過去生)對品質相當要求,堅持要大石塊才可賣好價錢。為了鑿出大石塊,打石工需用兩倍長度的鐵鑿,用更大的鐵鎚,常因用力過猛以致心臟不適和頭暈,也因吸入過量的石粉以致喉嚨不舒服。大石塊掉下來,若砸到竹架就會跌下來,常有人跌斷手腳,甚至傷重致死。
「你不要的小石塊,村中婦女或小孩都檢來蓋房子或花園。」
「竹架搭不上去的地方,為了大石塊,我們用繩索攀岩,卻常隨著石塊產生裂縫,以致繩索鬆脫墜落地面。」
「每次你都說付工資已經比其他人高一、兩成,摔下來是自己不小心,沒有義務要賠償。」
「有人摔死你都不聞不問,平時也不關心我們,好像我們怎麼做都是應該的。」
「大家都很恨你,但是為了生活,不得不忍下來。」
「我們跟你很久了,本來這世要讓你斷手斷腳,可是你有到這裏學佛,我們就讓你在職場上人緣不好,同事們都覺得你很嚴格,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在你面前不說,在背後批評得一無是處。」
「過去那一世你對我們也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但是你最近改變了,同事們都接受你了。我們很不甘心,就讓你手臂開始痛。」
「之前你去推拿時,本來想把你的手臂弄斷,但是有人在我們耳朵旁邊說:「『給他一點教訓就夠了』,所以我們下手才沒那麼重。」
「可是你回家後就不想把手臂醫好,準備要受報了,我們拿你沒辦法,所以不想再跟了。」
「你們跟我沒用。」我嘴巴雖然這麼說,心裏卻很難過,他們如果不跟了,又要去哪裡?還是被其他人欺負?或繼續生死流轉?
「請你們留在寺裏修行。」師父上人開口了。「你們有多少人?」
「我們有126個,另外還有幾十位摔死的打石工。」
對方雖已點頭,但怒氣未消。此時常住師父已持咒請菩薩把他們醫好,我也請他們喝咒水。
「你過去看到我們一點笑容都沒有,都不曾問候一聲。」
「你很驕傲喔!(台語),每次我們在工作時,你都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我們,旁邊還有專人拿扇子幫你搧風。」
「我們受傷或摔死,你都不聞不問,一點都不關心我們。」聽到這裡心情更沉重,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眾生要求說:「你要請我們吃一頓大餐」
「沒問題,這是應該的。」我回答。
師父上人補充說:「法會期間會有很多美味的素食,請你們來享用。」
「你都一定要大石頭,小一點就不要,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你知道我們多辛苦嗎?冒著生命危險卻得不到一點體諒。」
「你一點笑容都沒有,你看旁邊那位(師父上人)會不會笑?」
眾生要求說:「你也笑一個嗎!」
「有些人能力很好,工作能力很強,別人跟他處不來,就覺得自己沒有錯。」師父上人趁此機會向會客室的諸位蓮友開示。
眾人齊念阿彌陀佛時,「你也笑一下吧!」眾生催促著,我臉上露出笑容,會客室所有人一起笑,打石工們才滿意的離開。

回去上班二天,再參加後三天的梁皇法會期間,雖然還覺得痛,但還可以跪拜,感恩打石工們給我懺悔的機會,也希望他們能夠在寺裏聽聞佛法,隨眾修持,早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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