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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山 /林培蘭

二月底,學測考得不理想的兒子,跟著我一起回寂光寺朝山。那是他第一次進寂光寺,法塵師父特別撥空和他聊聊。孩子對未來有期待,但不論多努力,考試的成績都徘徊在固定的位置。總是有一股莫名的徬徨壓在他的心頭上,誰也幫不上忙。

法塵師父大致知道問題的所在,對著他說:「你的問題很簡單,把學測放下,認真的準備指考。倘若醫生幫人看病,把這個人的脈,想剛剛那個病人的病,兩個人都看不好的。」「祈求佛菩薩幫自己找到最適合的位置。」聽完他們的談話,我真的有當頭棒喝的感覺。原來,我的心裡就只是裝著執著、分別、妄想而已;口裡說的佛法,只掛在嘴邊。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就沒有智慧去看清楚呢?怎麼就這麼放不下呢?當下,我滿心的焦慮,像脫過水一般,卸下了許多。很多不能滿願的事,就儘量隨順因緣。孩子的心似乎也自由起來,看起來輕鬆許多了。

那晚,孩子告訴我:「寂光寺都是好人。」原來,盧桂櫻老師給這個年輕人好幾個擁抱。我突然想,我多久沒拍過孩子的肩膀,何況是擁抱。孩子學走路時,我總說:「來!先左腳,再右腳。先左腳,再右腳。」當他完成動作時,我總會抱著他鼓勵一番。他人生的第一步,不就是在我的擁抱陪伴下踏出去的嗎?我怎麼忘了。我心頭一陣眩暈,孩子比我更容易看到真心。我的執見很深,看到孩子的表現不能照著我的期望前進,不能滿願時,心中總有一把無名火湧上,難免言語上也容易針鋒相對。法塵師父和盧老師教會了我,從孩子的立場和需要來看待孩子。佛法中的放下,是自己心念的改變、修行,修正自己的行為。希望自此能慢慢的明心見性。

昨晚,孩子提到補習班同學在討論因果。他堅定的告訴同學,「這世上有因果、有輪迴。」他的同學宗豪(化名),從國一就飽受因果之苦,找不到對策。

宗豪國中念的是台中很知名的私立中學,六年前(國一升國二)暑假收假前一天,與父母到台北旅遊。回到家中兩個鐘頭內,竟然雙手雙腳麻痺。旅程中,沒有感冒,沒有跌倒,沒有發生任何狀況。回家因為要洗澡,才發現雙手雙腳不聽使喚。父母趕緊送進澄清醫院,澄清醫院建議他們轉中國醫藥學院加護病房,因為教學醫院有更豐富的資源。

轉診到中國醫藥大學的宗豪,病情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麻木的感覺從四肢延伸到腹腔,醫生說:「如果麻木感再延伸至胸腔,就要插管。」宗豪的母親不知所措,很幸運的,他想到有位朋友(台中某古蹟媽祖廟的代言人)可以幫忙,在媽祖的協助下,他們得知宗豪在某一世殺了一個孝子,孝子的父母因為沒有人奉養,因此活活餓死。孝子被殺死後,父母又無人孝養,怨氣極重,帶著令旗來討債,非得置他於死地不可。無論宗豪的父母如何苦苦哀求,都不給一條生路。宗豪的母親靈機一動,要做功德迴向給孝子一家三口(先前都只想到迴向給孝子),孝子才考慮鬆手,就在孝子答應後的一個鐘頭,宗豪出了加護病房。孝子最後還是饒了宗豪一條命,但卻不讓他好過。這六年來,他坐著、站著都麻,坐姿、站姿都不能超過一個半鐘頭。連上廁所都沒知覺。他春夏秋冬都穿短袖,也是因為神經受損失去感覺。

二月底,與兒子一起來朝山時,宗豪也一起來了。兩個孩子到會客室見了師父,師父緊握宗豪的手(師父彷彿讀出孩子的心事),專注的眼神探向他。宗豪說:有一股電流像光束般的流入他的手中,甚至是心中。那一刻起,宗豪相信他有機會好起來。在朝山的拜懺中,他照著法塵師父的教導,滿懷正念求懺悔,說也奇怪,就那個晚上,他真的輕鬆多了。倒是我滿心懷疑問他,「真的嗎?真的嗎?」我平常在拜佛,一個頭一個頭的磕,不知道在磕些什麼,怎麼就給這個孩子磕出東西來了?原來是真心啊!

現在,我問宗豪,「你的手腳還麻嗎?」他說:「會,但是好些了!」連第一次進寂光寺的宗豪都得到禮懺的功德了。佛法,真的值得我們用心思惟身體力行,我們的心,眾生看得最清楚啊!朝山不只是帶上腳,還要帶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