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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我恩重如山的老母親   /李瑞川

  母親民國十五年出生於東北瀋陽一滿清遺族大家庭中,個性內向,為家中么女,備受父母寵愛,但生不逢時,家鄉先是俄國入侵,後又日軍佔領,整個童年都在飽受驚嚇的兵災氣氛中渡過。我父親是軍人,日本戰敗後,隨部隊前往東北接收,幾年後認識了母親,原本我外公認為嫁給軍人不太妥當,但母親已是當時所謂的老姑娘了,看到父親又是一表人才的年輕軍官,所以外公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結了婚。原想可過太平日子了,哪想到國共戰事又起,國軍敗退,父親為了掩護部隊撤退,最後滯留在東北,與原單位失聯,待大陸完全淪陷,共黨開始抓俘未離開的國軍,父親帶著母親驚心動魄一路逃到上海,後經友人協助雇了機帆船,帶上了途中偶遇的一群束手無策的散兵游勇及其家眷上百號人,向東往台灣方向航行。大風大浪中全船驚嚇的哭聲一片,母親當時亦已有身孕,更是痛苦不堪,唯獨父親鎮靜,因父親自幼被我奶奶囑咐要隨時念觀世音菩薩聖號,父親在戰場生死邊緣中未受過一槍一彈,船經舟山群島普陀山時又蒙觀世音菩薩加被,在黑夜中平安度過一場巨浪風雨,經七天七夜糧食即將耗盡的漂流後終於到了台灣,父親相信全是觀世音菩薩護佑,所以老年去了幾趟普陀山禮拜叩謝觀世音菩薩宏恩。 

父母親到了台灣,舉目無親,靠著變賣一點結婚時的首飾過活,日子過得非常艱辛,長子生下後沒多久亦夭折,母親傷痛久久不能平息。漸漸生活有了好轉後,生了三個小孩,我是家中老么又是唯一的男孩,母親非常疼愛我。讀小學時,因父親剛硬自負的個性使然,失去了工作,家中經濟頓時斷了來源,母親接了許多手工活兒拿回家中做,兩位姊姊寒暑假也去工廠做工,維持家計。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又要照顧孩子又要理家,有時家中幾乎是斷炊的邊緣,對母親來說是萬般重擔,天天憂愁恐慌度日。記得有一年冬天快過年,家中快沒錢了,為了能過個年,寒流中母親牽著我,帶著家中一床最好的棉被拿去當鋪當了,拿到錢後走進隔壁的百貨行先給我買了一件夾克禦寒。也不顧在寒風中衣衫單薄的自己,現今每每回憶到此景,心中一陣酸楚眼眶泛濕。 

    母親仁慈,即使自家經濟拮据,若有朋友家中斷炊來求助,母親還是會想盡辦法擠出一點錢救急;路邊看到流浪漢冬天凍寒,也會張羅點衣物施予。種種的身教,感染我們姊弟如今亦有此習性。等到父親工作收入穩定,小孩都長大,母親可以鬆口氣了,但業障猛現,一會兒車禍,一會兒摔倒,四肢與脊椎無不斷過,晚年又患重度憂鬱症、帕金森氏症,思緒顛倒,神識忽明忽暗,最終在病苦中費力的喘著最後的幾口氣息,於佛號中安詳往生。看著老母親消瘦的臉龐,隨侍在母親身旁的我,內心痛如刀割。母親用自己的骨血十月懷胎生下我,懷抱哺乳著我,在經濟困難環境中悉心撫育我平安長大,恩重如山、深如海。兒子不孝,未能在老母親病苦中加緊用功,迴向給母親的冤親債主,減輕母親病障折磨;懺悔至極!如今唯有跟隨師父上人好好修行,學習地藏菩薩的精神以報母恩。更祈願法界中一切母親皆得佛菩薩加被,病障業障皆消除,身心得安樂。阿彌陀佛! 

    我親愛的老媽媽~ 兒子好想妳啊~

                                                     2022/02/23泣書於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