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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不可能的任務挑戰 /林能談

今年(2009)年初,家父因突發的心肌梗塞送醫不治,對於這突如其來的遽變,兄弟們均亂了方寸。當天下午六點多了回到家裡,孩子聽到阿公突然往生,就放下碗筷不顧沒吃飽,到佛堂念佛。老家位於阿里山半山腰的一個小村落,因為兒女明天仍要上學,所以,我打算一個人上山,同修則等明天送孩子上學後再回山上,但同修希望跟我一同回山上為家父助念;孩子們也很懂事,催促著我和同修一起回老家奔喪,幫爺爺念佛,他們明天會自行打點,搭鄰居的便車上學。同修考慮我一人尚須與家母商討治喪事宜,恐無法掌握那念佛的最佳黃金時段,所以,當孩子表明會自己寫功課、洗澡、上學後,同修就和我一同返回老家(註一)。

在回山上的途中,同修趕緊打電話向師兄柯經理請教相關事宜,因經理兩個月前,岳母和母親相繼往生,已有處理親人後事的經驗;另一方面打電話向師父求救,師父很慈悲建議,就在寺裡先為家父立一個臨時牌位,而這個做法也改變了家父的一切,師父原本請常住師父上山為家父助念,但我們考慮山路崎嶇蜿蜒,而且兄弟們尚未商討以何種儀式處理家父的後事,所以婉拒了師父的心意。(事後同修表示,想起數年前,婆婆曾轉述公公的話說:若死後,有人在他旁邊念佛,他要把這些人推到溪崁(台語:斷崖)。他害怕家父真的會那樣做,所以同修才婉拒了柯經理及師父要幫公公助念的好意(註二)。

在開車回山上的途中,我和同修除了交談事情之外,都虔誠的念佛,由於老家是一個典型的農村部落,人情味濃厚,若有喪事左鄰右舍都會前來幫忙;回到老家,鄰居們已將神明廳淨空,並且在庭院廣場等候。因此,鄰居們沿襲傳統,幫忙準備許多「紙錢」及「腳尾飯」。記得師父曾經說過,當你不想吃或未煮熟之食物,不要拿來拜佛或祭拜祖先,眼前這一幕,真叫我的心冷了半截,同時思索著等一下要如何拒絕呢?約八點半,家父的遺體由救護車送回山上,四位兄弟先後趕回山上,和家母共同討論如何辦理父喪,而同修便在大廳專心的念佛,因為我在四位兄弟中排行最小,因此,家父喪事必須聽從家母及三位兄長的意見。師父曾說學佛的人在處理事情時,必須比別人更冷靜、更有智慧,為親人辦喪事對我們家來說是頭一遭,就在兄弟們不知所措之際,我便提議以「佛教儀式」來辦理,並且以柯經理的岳母、媽媽的後事來說明儀式的莊嚴和隆重,因此獲得家母及哥哥們的首肯,當時內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動與感恩,我想是佛菩薩佛力加被,使我們順利過了第一關(註三)。

因山上的氣溫很低,擔心不久之後家父身體會變僵硬,無法順利的更衣;鄰居們便催促著我們趕快為家父更衣,而我和同修則堅持以佛教的儀式,必須為家父助念至少八小時,才能沐浴更衣(註四)。並向家人保證只要持續不斷的念佛,家父的身體便會柔軟而不僵硬(柯經理家的長輩是這樣、書中記載也是如此)。這個決定,對我們和家人來說都是一個很大的考驗,我們相信阿彌陀佛,我們也相信助念八小時對家父是有幫助的。但是,如果明天早晨,要更衣時,狀況不是我們所說的那樣,那今晚的協議(以佛教儀式辦理)可能會有變卦,於是趁著空檔時間,我就進大廳跟同修一起助念、灑咒水、祈求阿彌陀佛能接引家父往生極樂世界,也讓家人對佛法獲得初步的信心。

整個晚上,我和內人均不敢鬆懈的專心念佛,期間三個哥哥曾進大廳來探望。隔天清晨,約六點半時,洪師兄帶領禮儀公司工作人員準備為家父沐浴、更衣等等;這時候內心緊張的情緒真是難以言喻(心想:助念好像都是一些人一起念,我們卻只有一兩人念),我和同修趕快向佛菩薩祈求,請阿彌陀佛佛力加被,給家父、家人及山上的親友一個機會,讓他們有得渡的因緣,見識到佛菩薩的慈悲與不可思議,希望父親等一下沐浴更衣的時候,身體是柔軟可以順利更衣的;終於在此刻得到印證―助念後不可思議的現象,家父的身體十分柔軟,面容也比往生前更慈祥而且兩頰還略帶點粉紅色澤,嘴角正上揚微笑著,這時壓在心中的石頭、繃緊的神經終於才鬆懈下來,內心的感動無法形容,除了感恩佛菩薩的慈悲加持,同時慶幸此生得遇「正信佛法、親近上慧下深上人」。總算安全順利過了第二關,趕緊打電話給師父報告經過,師父也替我們高興,家父的後事能以佛教方式告別,全家茹素為家父做功德很好。內人猜說家父一定很喜歡聽佛號了,不會把人推到溪崁(台語)。

在家父沐浴更衣放進冰櫃後,我與內人下山,載常住師父及蓮友們一同上山(註五),帶領家人正式為家父助念,洪師兄也從旁協助,一切堪稱順利,山上的親友、鄰居們也體驗佛教儀式處理後事,並非是為了省錢、草草了事。師父非常慈悲又善巧的渡我們一家人,師父擔心家人「雄雄一下子」(台語:短時間內)要吃素食不會烹調、考慮山上買東西不方便,特別囑咐常住師父上山助念時,為家人帶了很多吃的東西,有包子饅頭、素粽、素料、素滷等很多食材,塞滿兩台冰箱。追隨師父學佛時間不長,愚鈍又懈怠,師父不捨又不放棄的攝受,令我們非常感動與感激,師恩浩蕩,實在難以回報。中午,送常住師父們回寂光寺,回到家裡,攤在床上,才想起昨晚一夜沒睡,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晚上,內人邀我回寺裏共修,將功德迴向家父;不過,我打算回山上守靈,昨晚夫妻倆都不在家,要內人在家陪小孩,話才說完,同修心臟頓感不適,好像快窒息,想必事出有因(跟家父屢次急診住院的情形一樣),趕快打電話向師父求救,常住師父說:「請家父跟我們一起念往生咒,等師父從高雄回來再來。」果真到佛堂向家父稟明,請他跟我們念往生咒,同修心臟瞬間好很多了。不一會兒,師父打電話要我們趕緊過去。不久,家父便出來和我們見面,表情很痛苦,因急救插管,嘴巴說不出話,經師父救治而能開口說話,往生時的病痛一一呈現,告訴我們眼睛看不見(遺體送回山上,雙眼貼上紗布)、沒有牙齒(急救時把假牙取出後往生沒裝回去)、耳朵流血、胸部疼痛(救護車上急救)、喘不過氣來……,請師父先後醫治家父。家父說:「他以前都責備我們,過年到寺裡拜一下就好,幹嘛常來,是要帶這兩個孫子出家嗎?他不知道這裡這麼好,這個人(指的是師父)是查甫還是查某?沒熟識哪會對我們這麼好?我們也沒東西給他……」(註六)。家父欣喜用佛教儀式辦理他的後事,特別叮嚀,倘有人拿圈紅紙的不可擺在供桌(牲禮)祭拜,也不能拿進屋裡,以紅包謝絕即可。此時父親已真正的瞭解到學佛、吃素的好處(註七),想不到父親才回到寂光寺短短的一天,竟有如此的智慧,生前從未接觸過佛法且吃葷的人,竟有如此重大的改變,讓我深深的體會到佛菩薩的力量不可思議,囑咐家人要「吃素、念佛」。當晚回山上守靈,向親友訴說此事,家人都大吃一驚。

但是,對山上的人來說以佛教的方式辦理後事,應屬破天荒的事,於是緊接著「以佛教方式辦理喪事」正顛覆著山上傳統的治喪禮俗的漣漪,隨著弔唁的親友、鄰居日漸增加,不同意見的聲音也逐漸在擴散、擴大、迴旋在家人的內心,衝擊著他們的選擇……。還好一連串的衝突與不諒解,都是師父的睿智、圓融幫助了我們,將迎面而來的問題一一解決(註八)。

在家父往生及告別式這段期間,常住師父們不辭路途遙遠,數次上山為家父做功德,讓我深深的感覺到,在山上雖然只有我們一家四口學佛,由於我們的堅持及師父們相挺,我不覺得孤單,親友們也漸漸消音,雖然沒有完全認同,依我猜想,親友們的心裡一定想著,「好那我就看看你們怎麼做。」在告別式上,我猜想親友們應該見到以佛教儀式為亡者辦後事,並非如他們想像中的只圖方便與節省金錢而已。

此時,家父有幸能在寂光寺裏與師父蓮友們聽經聞法,也讓我們倍感安心,相信有朝一日,因緣具足,必蒙阿彌陀佛接引到西方極樂世界,免除六道輪迴之苦。

寫出這個心路歷程,期望與諸位蓮友相互勉勵,尤其在您的親友當中,假使只有你一家人或一個人學佛,可供參考。為親人做最有利的事,是我們學佛的人責無旁貸的事,也是我們為人子女者盡最後之孝道,不要害怕力量不夠,只要有信心,交給佛菩薩,虔誠念佛,佛菩薩很慈悲的,一定會滿你的願。最後再次感謝菩薩的慈悲與師父們鼎力相助。

以下附註由同修黃玉定師姐補充:

註一:因為婆家的人上上下下均篤信道教,同修學佛時間也不長,若獨自回山上,他只能利用處理事情的空檔念佛,怕沒人接替,會中斷念佛;所以,不管他們選擇用哪種方式送公公最後一程,我都要幫公公助念八小時,同時我也希望,婆家的人能瞭解佛法、念佛的益處。孩子們沒有爸媽晚上同時不在家睡覺的經驗,所以姊弟兩人害怕的跑到我們房間睡覺,弟弟要握著姐姐的手,才敢入睡。兩個好懂事又貼心的孩子。

註二:電話中柯經理及夫人教我們如何助念,請同修先告訴公公說:「這輩子的責任已了,辛辛苦苦養育兒女,孩子均長大成人也都成家立業,不要再為他們操心了,這身體已破舊不堪使用,不要留戀,跟著我們念佛,阿彌陀佛來接時,要跟他去西方極樂世界,其他人來接都不要跟喔。」剛開始為公公助念時,內心有一點兒膽怯,猶疑公公聽到念佛聲會不會不高興?會不會生氣把我推到溪崁(台語)?但是,剛往生的人一定很需要佛菩薩的願力救渡,避免輪迴到不好的地方,公公應該是迫切需要佛號的,不過……如果他真的不聽佛號呢?我是他的媳婦他應該不會把我推到溪崁(台語),如果他要那樣做……,我相信佛菩薩也會為我做主。很多書都寫到助念令亡者轉得瑞相,家屬也親眼見到念佛不可思議的功德,佛菩薩一定會幫我的,真的,我相信。

註三:全家人先後學佛,要感謝柯經理的引渡(親近善知識,吸取他們學佛的經驗與體悟),他們是我們家的貴人。活人渡、往生者也渡,要不是柯經理家的長輩先往生,讓我們第一次看到佛教儀式的莊嚴、殊勝,否則同修拿甚麼來說服婆婆跟三個哥哥呢?

註四:公公身體時好時壞已有數年,婆婆照顧公公十分辛苦,但是突然往生,心中還是很難受,想到「人身難得,佛法難聞」,公公平時未接觸佛教;此刻,他一定很著急很痛苦;我沒有助念的經驗,但我想要幫助公公往生西方,仗著閱讀過幾本書(如:《笑著進入七寶池》、《中陰身自救法》、《人生最大一件事》…)及對阿彌陀佛的願力深信不移,所以,知道要助念八到十二小時,對亡者最好。

註五:常住師父及蓮友分乘兩部車,同修開前面,我在後面;上山爬坡,一邊是山壁,一邊真的是「溪崁」,蜿蜒而上,感覺車子越開越重,油門快踩到底了,速度依然緩慢,用O/D檔+低速檔,車子還是好重、好重快開不動,是不是公公不高興,沒聽他的話,自己念佛就算了,又載人要去念佛怎麼辦?趕快祈求佛菩薩加被,我載好幾位師父油門快踩到底了,千萬不要有事,否則太對不起師父了。

註六:問:公公有沒有聽到念佛聲?
公公說:他有聽到我唸到沙啞。
問:有沒有跟著念佛?
公公說:不會念,他都用聽的。(公公生病的時候,曾勸他念佛回向給冤親債主—沒搭腔,我做媳婦的不敢勉強要求。原來,年輕人覺得「阿彌陀佛」四個字很容易念,對老人家來說,可不一定。早知道公公不會念,我一定會想辦法教會他念佛,太遲了。)
問:公公有沒有看到阿彌陀佛來接?
公公說:有看到,但是沒熟識(台語)好可惜!

註七:以前知道孫子吃素,公婆還說:可憐!這麼小就讓他們吃素。其實是孩子的善根,自己選擇要吃素,還是同修的糾察隊耶!很稱職喔!

註八:2006年佛七法會師父開示曾說過一段話:「……蓮友若沒事,幾年沒去找我,也沒關係;蓮友如果有事,我比誰都著急……。」真的,為了如理如法辦理公公的後事,又要兼顧山上親友的心意,師父非常有智慧用出世、入世的方法教導我們,告訴我們大原則都照我們的意思了,小地方就順著他們,師父善巧地引領避免我們跟家人意見不同起衝突,也化解了我們內心的委屈和不滿,幾次想縮手不管,由你們去弄吧!但又想到師父慈悲的幫我們且積極想渡婆家的親友(如公公說的,這個人沒熟識哪會對我們這麼好),我們怎能放棄呢?若放棄了,公公怎麼辦?

本文刊載於<妙音>第34期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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