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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地請法(三)自然農法的困難 /李靜瑤

聽到「自然農法」這幾個字,常有人直接說那不就是「懶人農法」嗎?但我並不認為是這樣的。我想,種田也是為了要收成,若這收成懶就有得收,這麼好的農法誰不想用,全世界的農人都應該要使用這農法了。但其實不然。以台灣來看,實際操作自然農法的情況並不多。因為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克服,自然農法的困難點為何?我想用我這幾年來的經驗向大家報告。

困難有以下幾點:一、當時在台灣沒有老師教,參考資料很少很少。二、無下手處。三、土地不健康。四、收成不好,又沒什麼人買。五、意志力要堅強,能堅持到底。

一、自然農法是由日本傳過來的。我在一九九八年聽到「自然農法」,只知自然農法原創是日本人福岡正信先生,他的著作《一根稻草的革命》,在當時還沒有翻譯成中文出版。我是透過慈心的執行長得到幾十頁的翻譯文章,介紹自然農法的理念和四大原則:不耕田,不施肥,不使用農藥,不除草。這四項原則,不是源於「人智」、「人為」的原則,它是要發揮自然本身的力量,遵循自然的規律。當時台灣也沒有教自然農法的老師。

二、如何操作自然農法的四大原則?當時無下手處。在我有限的農業知識認知這根本不可行,但我又非常想試驗這自然農法的可行性。《一根稻草的革命》這本書,只講稻米與小麥的輪種方法,日本的氣候與台灣也不一樣,而我又不種稻子與小麥,我種的是玉米、瓜果與小葉菜,當時真的不知如何下手。但還是想要嘗試,於是就先選一塊土地做試驗。因絲瓜藤蔓長得高,不除草也不會影響光合作用;絲瓜間距大,兩分地只需要種四百棵,挖個洞就種下去可以不耕田;又是自留種,比較習慣這土地,不施肥應該可以;營養方面只需要撒些豆科的就可以,又種在網室裡,不需要使用農藥,看來萬事OK,應該沒問題。

但第一個碰到的問題是蝸牛,絲瓜苗被吃得很多,補苗追不上蝸牛吃的速度。第二個,草長得比絲瓜快,絲瓜被草淹沒了,又長得一付細細小小的樣子。第三,選擇的綠肥豆子長得很慢……,一切都在失控中。我們農場每半年要稽核一次,就因草太長影響環境,被稽核開單需要改善。總算到最後絲瓜採收了,但產能減少約一半,這還可以接受,因為還有得收算好的。

三、土地不健康。當時以為已經以有機農法方式操作這塊土地六年時間了,若轉自然農法應該可以比較快,但真正做時才知道很慘,還需要好幾年時間照顧這一塊土地。但這塊土地原本是台糖種甘蔗的地,土地特色是石頭又大又多,為了能耕作,我撿了兩個月的石頭。當初園區決定要在這開闢有機農場時,麻園的居民就說,這裡的土地用慣行方法操作都很難種植,更何況是要用有機方式,由此可知土地的狀況如何。

四、收成不好,又沒什麼人買。我選一塊田並做了兩年的紀錄,讓大家瞭解收成的狀況。轉用自然農法操作第一次土地三分,投入成本一萬一千六百五十,收成三千一。同樣的土地第二次,投入成本一萬兩千六百五十,收成一萬兩千八百。第三次,投入成本一萬六千一百一十,收成兩萬兩千。第四次,投入成本九千一百一十,收成三萬三千二百。第五次,投入成本一萬二千四百七十,收成三萬九千,第五次因碰到大雨種植時間多一個月,所以成本較高,收成也受到影響,但也與第四次種植收成差不多。第六次,投入成本一萬五,收成達八萬七。

記得第一次自然農法黃玉米銷售時,我找我同學幫忙,告知黃玉米很小很小,可否幫忙護持,同學說好,叫我寄給她。等她收到後幫忙送給其他的同學,打電話告知我玉米真的有夠小,但同學說沒關係剝一剝不用切,直接煮湯也很方便,等吃過後才知道這玉米真的好好吃,告知下次如有玉米再通知他們,當時是感動到眼淚掉下來。

五、意志力要堅強,能堅持到底。兩、三年下來收成一直不好,看到自己的存款一直往下降至五位數以下,小孩當時要上高中、上大學學費及生活費不夠用,又聽到一些風涼話如「自己不會種用自然農法難種當藉口」、「口袋夠深」、「在燒錢」……等等,還能堅持下來走這條路,在這期間對我支持最多的就是慧深師父,因面對這些問題我內心開始交戰,時常問自己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還好心情不對時就來找師父。師父對我諄諄開示、加油打氣與引導,其中有一句話影響我很深,「對於對的事就是要堅持到連死都不怕」,所以也因為受到師父的勉勵,我堅持下來了。還有我先生與小孩,及其他一些師兄姐的支持,就這樣堅持下來了。所以如沒有師父的加持,與善友助伴,意志力早就被打垮了。

以上是我在做自然農法遇到最大的困難與挑戰,但從中也感受與學習很多,我現在在有機農法課堂講解自然農法的課程,如自己沒親身走過如何去講說?如何引導有心想要走這條路的人!讓我體會到這一切所遭遇的事,只是一個過程,那是在教我,要我好好學習的。如果沒做自然農法,哪有這些境界,哪來的學習動能,也因為這些境界,才看到自己還有好多要學的。感恩這所有的一切。

本文連載於<妙音>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