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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善知识   /陈怡娟

从我上一份工作换到居家长照产业已四、五年的时间,一开始是因为妈妈生病,要帮妈妈移位及抱她的时候会伤到腰,所以去上照顾服务员的课程,想知道自己不会受伤、家人也不会受伤的技巧,也因此从业务转换跑道到长照产业。

其实一开始我很害怕服务妈妈以外的人,因为我深怕把长辈弄痛、弄受伤。但后来工作之后慢慢的克服这个困难,让我服务长辈也能得心应手。其实在工作的中间真的有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工作,因为总是被部分家属当成是佣人、婢女或次等公民,他们有「花钱就是老大」的观念,对我们这些服务人员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善,甚至还有长辈性骚扰我及工作时伤到腰及脚还有手腕…,这些因素让我对这个工作的初心产生怀疑,我开始思考我还要不要继续这个工作。幸好我有一起学佛的好朋友,她说我们这个工作是天使也是菩萨的工作,「你知道我们在个案眼中是天使也是菩萨你知道吗?」在他不断的鼓励下,我才能坚持那么久。

其实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菩萨要我来做这个工作,还要做那么久,现在我终于了解了,如果没有亲自到地狱去怎能体会众生苦。过去累世我为了钱做了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觉得只要自己有利可图也不管是不是正当生意、是不是有伤害到众生仍要做,真的很贪心,我现在做了这个工作后,就会常常以此警惕自己。

我在机构实习看到了人间炼狱,一个臀部有很大压疮的病人,伤口深可见骨,如果照服员不够细心动作粗鲁的帮他消毒,长辈两只手用力抓着铁栏杆不停颤抖,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自从看到这幕后,我在服务的时候都把自己想成是病人,我服务的长辈就是未来的我,我希望老了怎么被对待,就应该现在怎么好好对待别人,这也是师父不断再教我们的,「要把人当人」,不能因为他们不会说话或没有意识就轻率粗鲁对待。

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位长辈本来天天吵著说「老了没人要想要赶快死一死」,但真的换他快要面临死亡的时候,却抓着我的手叫我救救他,心中真的百感交集,我们都觉得死很容易,但现实上你想要死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会经历很多磨难,其中的磨难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要像师父一样这样能超脱病痛的人根本是极少数,大部分的人也包括我自己生病不会想到众生,只会想到自己,「只知我有苦,不知他亦有苦」,这句经典真真实实发生在每个人身上,我因为每个月回道场充电,才能维持好初心,不被这俗世尘埃蒙蔽我的心。

另外一个印象深刻的长辈是位阿姨,因为家属疏于照顾,现在全部都变成政府的长照负责,不久前她得了传染性疾病疥疮,但她的家人并没有积极的带她去看医生,就让她擦成药。我们接手后,阿姨总是躺在床上等我们去喂饭喂药,仿佛就是在等时间一样。自从阿姨得病后,很多居服员都不愿意进去服务,即便公司提供防护衣让大家去服务使用,依然很多人都不愿意。因为阿姨双腿无力,需要抱她到椅子上才能喂食。某天因缘具足我去代班服务她,她家环境脏乱不堪,阿姨也是蓬头垢面,因为她有传染性疾病所以我身着防护衣进去服务她,我那时才懂《地藏经》的意义,「若遇最下贫穷,乃至聋残瘖痖,聋痴无目,如是种种不完具者,是大国王等欲布施时,若能具大慈悲下心含笑,亲手遍布施或使人施,软言慰喻,是国王等所获福利,如布施百恒河沙佛功德之利。」我是个平凡人,我进去服务这样的个案我都要鼓起很大勇气,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要忍耐长辈家种种的异味和环境脏乱。如果是福德如「大国王」的人肯这样做,那真的是非常了不起。我很感谢菩萨让我在这个工作一直能有机会去同理别人,感同身受,养护我的慈悲心、菩提心。

现在工作转换,虽然不是在第一线服务,但是是要教导培养第一线新人的专业技术。我告诉新人第一个重点就是要把个案当成自己,你就能跨越很多不敢服务的心魔;第二个就是不能因为长辈失智或是有精神病或是无法言语就随便做事,做任何服务前都要告知并且动作轻柔,我都会请新人好好想想如果那个人是自己,你会这样对待自己吗?也感谢老板很支持我的教育训练模式,我想着新人就是张白纸,如果前面观念教育好,除了能够减少长辈受苦外,公司服务品质也能变好。我也想着就像师父对待我们一样,虽然我们习气很难改变,但师父每次都还是谆谆教诲我们,不厌其烦的提醒,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新人出去后能否能保持善良的初心,但至少我希望在他们记忆中留下了一个善的种子,期待之后能发芽,让世上长辈都能得到好的照顾,再不见有人间地狱。

最后非常感谢菩萨让我在这个工作体会很多,虽然真的很辛苦薪水不多,但其实看到新人出去服务长辈得到的回馈就很开心,我一个人力量有限,只能把菩提心及善的种子尽量传播出去,希望每个人、每个长辈都能无病无痛安详往生,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