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講談到稱佛名號,「稱佛名號」固然是成佛的根本,假使我們不種福田,好比拿一棵樹苗來,隨便種下,不澆水,不施肥,不管理不照顧,看著別人的樹越長越大,開花結果,我們的還是小小的。因為我們沒施肥沒澆水,根不能深紮,也就沒辦法吸收充足的養分,當然長不大。所以接著要「較量布施功德緣」,到底怎麼做才有較大的功德,依這些方法來做,成為我們將來成佛的助緣。較量布施的施字讀成去聲,平聲的施字指的是設施或人的姓,拿東西給人就讀成去聲。布施東西要較量。為什麼我們會比較,會計較?孩子會計較我們給兄弟姊妹的多,給他的較少,不平等。也會比較給的東西較好或較差。量,丈量、衡量,過去的人要買米,買的是一升或二升或一斗兩斗,一升一斗有個標準,將一升的容器裝米裝到與上緣齊平,這就是一升,一斗也有標準的斗。容器裡頭空虛所以能裝東西,衡量東西的多少。現在有人沖泡奶粉餵嬰兒,奶粉瓶上面也有個刻度,要給幾cc都有個標準。我們要知道布施當然是將來出離世間的福德,假使沒有布施的心會很慳貪,我們願意將東西布施出去,與人結下許多善緣,當然將來會有福德。不過,布施時候要三輪體空:沒有布施的我、沒有布施東西的量多少、也沒有接受布施的對方。既然知道布施時要三輪體空,而地藏經這一品卻說較量布施功德緣品,豈不是一分一釐都要計較?我們必須知道,大菩薩在忉利天宮的法會當中,看到那裡參加聞法的人都真實有心修持的,看著他們的根基,以大悲心教他們一定要修福行,修福最初要會行布施。菩薩有智慧,能夠分辨布施的福報大或小,布施的福報雖然相同,可是福德到底多或少要看我們行布施時的心,出於一種歡喜心布施而且不執著。布施之後,假如那個人對我們態度不好,我們就生起煩惱或後悔,這個布施的功德較差。
佛法裡談到布施的功德,有說是兩種布施,一方面是錢財方面的布施,另一方面是法的布施。人家沒飯吃,我們買米給他,他冷了,我們給衣服或毯子,他沒錢建立家庭,我們拿錢幫忙,是錢財的布施。有一篇「義田記」的文章,記載著范仲淹功成名就之後,拿錢出來成立基金會,親族沒錢讀書的,就拿義田的收入來做獎學金,沒錢娶妻的,也拿這筆錢來幫忙,凡有需要的,他都極力的布施,這是財的布施。法的布施,無論世間或出世間種種善法,我們都以清淨心來說給別人了解,這是法的布施。以世間法來說,或許有人夫妻相處不愉快,天天吵架。或有人事業不熟悉,做得亂成一團,我們加以輔導,使他一切都上了軌道。乃至講出世間種種善法,也是法施。如果講一些法給別人聽,就要求他付給費用,當然這就不是法的布施,應該是將所會的法,不求回報而教導別人。某機構教某些法,但是參加的人要付出一些費用,這就不是以清淨心,有企圖,要求回報,不能算是法的布施。
另有一種說法是財的布施、法的布施和無畏的布施。財施如上述,拿錢財幫忙別人。法施也如上所說的,世間、出世間的道理都說得使大家了解。無畏的布施,我們持戒自然不會傷害別人,不會傷害別人,當然不會有冤親債主,自然不會惱害別人。我們忍辱,那個人雖然對我們不好,我們不加以報復,別人當然不必擔憂我們有權有勢會欺壓他們,或擔心打了我們一下,我們可能拿刀子砍他們,使別人對我們沒有驚惶。我們還可以做到,對方心煩惱有驚惶時,我們過去身旁,溫柔的說:「不要怕,我在這裡陪著你。」他走在一條很險的路,我們說:「這條路我經常走,經驗豐富,你放心的走,如果會有危險,我一定加以幫忙。」他自然有勇氣衝過難關。有的地方說到布施只說二種,有的地方說有三種。所謂法的布施,不只說一遍,我們要很精進,不懈怠,只要人家願意聽,我們就說法不厭倦。這三種布施其實與六度應該是相通的。持戒就有無畏的布施,忍辱也是無畏的布施,精進說法要有禪定和智慧。所以一個布施的法門就通六度。我們好好的行布施,將來自自然然有福報。布施可以破慳貪,甚至因此我們將來可以有法身德、般若德和解脫德。布施的功德我們無法做得到,六度也就無法做得到,菩薩的六度不能做得到,又怎麼能夠成佛?
布施的緣是因緣,若無因緣怎麼助成呢?有人設個基金會,專門幫忙貧窮的孩子學費,假使大家經濟都很好,又要布施給誰呢?那個人很貧困又很想讀書,我們才有緣幫忙他。所以要行布施,自己要有信心:做這件事情是對的;在外要有肯接受布施的對象;在中要有財物。譬如我想行布施卻沒錢,怎麼行財布施呢?你有錢,但是根本沒有人讓你種福田,好比有種子,這些種子播種下去一定能成長,會有很好的收穫,可惜你沒田地,怎麼播下種子呢?三者欠缺任何一種,布施行就無法做得到。我們要藉著種種因緣,得到因緣行布施,福報便是無量。
有的將錢拿給別人,還說:「感謝你,感謝你讓我有個植福的機緣。」不是接受的人道謝,反而是布施的人感謝對方,若非有這個因緣,讓他有機會做布施的工作,他也就不能成就布施行。譬如有的人看別人要去某地而不方便,開車載他過去,他不說:「如果沒有我的車子,還不知道你要走多久呢!」他說的是:「實在感謝你,你給我與你結緣,給我種福的機會。」我們不將所做的事情看成了不起,否則便沒有福德。我們要較量,如同地藏菩薩向釋迦牟尼佛說的:「我觀業道眾生,較量布施,有輕有重,有一生受福有十生受福,有百生千生受大福利者,……」故須較量。地藏菩薩看業道的眾生布施,比較一下,有輕有重,有的布施功德,一生受到福報,有的十生都受到福報,有的百生千生受到極大的福利,所以我們應該較量怎麼布施的福德較大。
第一以福田較量,第二以布施的心較量。以福田來說,如【須達經】與【四十二章經】等,都說布施給閻浮提的凡夫,寧願布施給修道的仙人得福較多,雖然布施給仙人,不如布施給一個得到須陀洹果的,雖然布施給一百個辟支佛,不如布施給一位如來所得的福報較多。大論說,布施的福報在於福田,如億耳阿羅漢,過去拿一朵花到佛塔供養,九十一劫中人天受樂,餘下的福德力得到阿羅漢,因為他布施的福田很妙,所以得到大的福報。要得到很大的福報,必需要有很好的福田才能生出來。譬如種植在一塊好田地,同樣的種子,收成會比較多比較好。這些種子播種在貧瘠的土地,收成的作物或是空虛不實的,或許是小小的。同樣的玉米種子,甲種出來的玉米生了很多玉米,因為他的田地本來就經常翻土施肥,乙不曾翻土施肥,將玉米種下去,長出來的玉米很小,甚至有的還不結穗。同樣的種子,種在好田地,當然收成較多。以心來論,布施有兩種,一種是清淨,另一種是不淨。什麼是不淨呢?譬如說:「錢已經丟了,找不回來,就送給撿到的人!」有的人錢被朋友借去不還,他說:「不管他了,不想要了,那些錢就送給他服藥去了。」錢財給人,卻沒有恭敬心,輕賤接受布施的人,這是不清淨的布施。記得我小時候乞丐來要錢,祖父都會要我拿錢過去。以前的乞丐拿一個碗,穿著破爛,不知多久沒洗澡了,我們感覺可怕,好像不是人,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所以錢拿得高高的才丟下去。有人說他肚子餓,實在我們還沒吃飯,祖父說:「拿他的碗進來裝飯。」其實他的碗洗得乾淨,只是有裂痕或缺口,我們就感覺像是拿到髒東西,不敢碰到,這種布施當然是不恭敬,是輕賤。祖父要我們將他的碗拿進來,在飯桶盛飯,我們的飯匙當然會碰到他的碗,不明理的人會說:「碰到了乞丐的碗,我們的飯匙又要大洗特洗一番。」拿我們筷子夾菜到他的碗裡,怕裝多了掉出來,還拿筷子壓得結實。這種布施心非常恭敬,沒有輕賤。我們不恭敬,或者行布施時分辨親疏,較親密的師父就多給一些,較不熟的就少給些;或者較好的東西就給印象較好的師父,普通交情的就隨意。這是心不一,與清淨的布施互相違背,所以是不淨。清淨的布施是為了去除我們的慳貪心,將我們有的東西布施出去。
過去佛的戒律規定,出家人不可以有很多的衣服,多出來的一定要布施出去。不能因為衣服的質料好,怕以後人家供養的不如它,就將那件衣服留下來。這件留下來,那件也留下來,慳貪心不捨。我常說我的衣服兩套一直穿到破了,才會接受第三套衣服。許多人問我:「又不愁沒有衣服,您怎麼老是這麼穿?捨不得穿是為什麼?」我說:「我要給人的衣服一定是較好的,絕對不給不好的。」我們不使心意生起貪念,莊嚴我們的意,所以力行布施,這可以得到第一利,所以布施能生清淨心,能夠使我們將來得到涅槃。譬如一朵新鮮尚未枯萎的花,色澤看起來很美,又很香,我們以清淨心布施也如此。舍利弗以一缽飯供養佛,佛將飯拿給狗吃,問舍利弗說:「你給我飯,我將飯拿去餵狗,誰得到的福報較多呢?」舍利弗說:「佛布施給狗,所得的福報較多。」由此可知,大的福報從心生起,不是將種子種下田的差別,以我們的心為田主,田是外在的,良田雖然得福較多,還是不如用我們的心田。有此差別,所以我們應該知所較量,也就是我們要三輪體空,財就是法,錢財是該用時就用,不可以計較曾經拿多少錢布施給某些人,這是布施第一義門,故明較量布施功德緣品。
以上說了較量布施的功德,因為每個人所做的功德不同,當然他希望我們能夠有正確的造福辦法,助成將來成就佛道。地藏菩薩的本願在這裡說得很清楚,而且釋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宮吩咐地藏菩薩:從今天起,到彌勒菩薩成佛以前,所有的眾生都交代地藏菩薩度化。地藏菩薩也回答說:「釋迦牟尼佛,請您不必掛慮這件事情,我一定如您所交代的來完成。」這是正宗的大事至此完成。接著的三品都為了流通這部地藏經,流通分的首先是地神護法品。地神為護法,因為這些地神負責保護南閻浮提,所以首先保護依照地藏經行持的人,使後世修行的人都沒有障礙,而且在任何處所都可以宣通這部地藏經。地,過去許多地方都說混沌初分時,較清較輕的為天,較濁較重的為地,既然有地一定有主地的神,能夠保護,能夠主宰地。同樣是地,為什麼說「福地福人居」?必然有地神主宰,自然有所不同。地神說起來有許多,主南閻浮提的地神叫做堅牢地神,他可以說是以他的神力來遍示一切眾生,雖然他不是佛不是菩薩,可是因為他有神通力,他能看眾生的根器是否淺薄,隨眾生所想要聽要了解的次第分別用方法使眾生生出歡喜。其次他能觀眾生的根器,根器大的他說大乘法,根器小的他說一些淺顯的,隨機宜度化眾生,使眾生都正信,善根增長。眾生貪欲多的,就教他們不淨觀;瞋恚心重的,教他們修慈心;比較愚痴的,教他們修因緣觀,對治眾生種種毛病。然後眾生根機成熟,他使眾生悟得聖道,悟得第一義。因為他有這種神通力,有這種靈通,所以當神,管理閻浮提,護持本願法門,故言地神護法品。地神護法是為了流通地藏菩薩本願經。
接著談見聞利益品。見是以眼睛看見,聞是以耳朵聽。不以眼睛看書,不以耳朵聽人家對事物的形容,可能我們永遠不能開闊心胸。我們以眼睛看,以耳朵聽,似乎天下都在我們家中。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他能看書,看電視,聽人家講解某地有什麼,雖然人沒到那裡去,在家裡也看得明明白白。過去雖然不能在釋迦牟尼佛在世時出世聽他講解,可是我們看地藏經,聽聞地藏經,一定可以得到利益。因為我們現在看到地藏經,聽到地藏經,知道一一都是由我們的心,但是這個心尚且不可得,見聞有什麼呢?但是我們要知道,如來種種的放光,在我們沒去聽當中就能聽聞到地藏菩薩不可思議的事情,由這個見聞,就在所講的聲音,所看到的內容當中,可能我們就能夠斷除種種業垢,使六根清淨。或者可以將我們的無明破除,有了佛的知見。甚至我們的無明可以斷盡,可以證得佛果。所以這是我們見聞的利益。因為我們見聞了,然後去修,最後證得果位。所以說見聞利益品。
前面我們說到地神護法,見聞利益,當然最主要是流通這部地藏菩薩本願經。為什麼要流通?當然是為了六道眾生不再於六道中輪迴,他希望大家好好修持,脫離六道輪迴。他將這件事情辦完,講經即將圓滿,他就以人天之眾囑累地藏菩薩,希望他能夠於末法時期,將這些迷茫的眾生教化好,等待彌勒菩薩出世時度眾生。為什麼他又要將前面說過的再說一次呢?因為前面將所有分身的地藏菩薩集合,這完全是為了末法的眾生,現在他要離開天宮,返回娑婆世界入滅,所以再次以人天大眾付囑,才有囑累人天品。所謂囑是吩咐,累是麻煩他來宣傳。另一個解釋,囑,父母吩咐,子女接受。佛吩咐地藏菩薩,地藏菩薩頂受。累,他感到很歡喜的做著,不以為麻煩。囑累是從菩薩敬順而得名,前面的解釋則是從佛吩咐,從上傳下命令,好像皇帝傳聖旨,大臣來接受。一個是從大臣非常恭敬君主,願意來接受。第三個解釋,囑是釋迦牟尼佛親口吩咐,累是地藏菩薩誠心願意接受吩咐,一個吩咐,一個接受吩咐。將這三種意思合起來,稱為囑累。這部經是如來為地藏菩薩摩頂來吩咐的,地藏菩薩跪在地面承受,具有這三種意思,所以說是囑累人天品第十三。
前面已經解釋過天,人在這裡翻譯為意。昔日頂生王初化,凡有造作都善意思惟,善籌量,善憶念,即如王所教化。若有所作,都先想好考慮好,所以將人翻譯為意。也可以說是忍,因為我們在這個世間,無論順境或逆境,人都能安忍,所以將這個世界稱為堪忍世界,住在這個世界的人都能夠安忍。但是十方世界集在忉利天宮,可以說很多很多,如同恒河沙那麼多,怎麼能夠一一稱名?不說釋迦牟尼佛在忉利天宮說法有那麼多人聽經,即使現在較有號召力的法師講經,人山人海,他無法一個個叫出姓名。以現在的娑婆世界一個地方來說,娑沙論說,天有三十二種,欲界有十天,色界有十八天,無色界有四天,合成三十二天。欲界的十天:於手天、持華鬘天、常放逸天、日月星宿天、四天王天,餘如經中所列。色界十八天,經中也寫明,後面會一一介紹。雖然我們不曾到天界去,但是了解每個天的情形也是好的。無色界的四天:空處天、識處天、無所有處天、非想非非想處天,人數更多,也不是我們說得完的。以方向來說有四天下,人以住處來說合起來有四千零八處,有四千零八種人。人種很多,即以台灣的原住民來說,他們的種族又分成許多種,大陸的人種更多,到國外去,人種也有很多很多,實在很難分辨清楚。以閻浮提來說,如樓炭經說的,有三十六大國,人也如此。別有二千五百小國,人也如此。又一一國中,種類又有許多。如同中國人,有漢族、藏族、苗族、羌、胡、夷、狄,各地的色類不同。
又閻浮提種類的差別,合起來有六千四百餘種人。我們讀書所知道的種族,譬如在中國知道中國人的種族,住在外國的就知道當地的種族,但是兩千五百餘年前的佛經,就談到人的種族分這麼多,由此來看,佛的智慧是否比我們超出許多?現在只舉出閻浮提的人,這是佛的悲心特別關注閻浮提,因為閻浮提的眾生「志性無定,習惡者多。縱發善心,須臾即退。以是之故,殷勤以天人眾,付囑於地藏也。」我們的志願和性向都沒有個定力,而且有壞習氣的人較多,即使發了善心,眨眼間就退失了。因為這個緣故,佛很殷勤的以天人眾來吩咐地藏菩薩,要地藏菩薩度化人天的眾生。不但如此,又獨舉人與天,不舉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這四惡道,為什麼?因為人天受教化較為容易。地獄道的眾生天天受苦,畜生道的眾生唯恐被殺,牛要拖犁,馬要被騎,畜生道的眾生難得有心受教化。地獄、餓鬼、畜生這三惡道的眾生很難以教化。法華文句說:「頗有發願,令五道同日成佛不?佛言,不可以非器之身,成無上道。要先化三趣,令得人天,然後乃可如願。」能否在天、人、地獄、餓鬼、畜生這五道同一天一齊成佛?佛回答,若非能夠成佛的根基怎麼能夠成就無上道?一定要先教化三惡道的眾生生到人天,然後才可以如願的加以教化。地獄、餓鬼、畜生這三道不是善道,怎麼能夠成佛呢?好比我們要求寶,想得到玉石就要到山裡求,到空中求不到玉石。要得到瑪瑙需要入海,在空中求不到瑪瑙。所有的一切佛都是在人天眾中得到菩提法,轉法輪,入涅槃。過去的佛在人天道成就,以後的佛也要從人天道成就。大論說,若善男子能夠行深般若波羅蜜者,當知這個人是從人道中來的。因為三惡道中罪苦很多,所以無法行深般若。欲界諸天,著淨妙的五欲,心則只求享樂,所以不能修行。色界天都深著禪定,所以不能行。無色界天,因為他們無形,所以不能行持。所以圓覺經略疏,裴休宰相所寫的序文說,眾生所以往來,都是在六道當中。鬼神都有憂愁的痛苦,鳥獸有被捕被殺的痛苦,修羅很愛生氣,諸天都享受快樂。若能將我們的心思有個生起修菩提行,向菩薩道的,唯有人道。所以過去的人,乃至以後的人都如此。而且修行,人比天人還容易。四惡趣倘蒙反悔好好修改尚且可以得到利益,我們生到人天也在佛咐囑之中,所以不是只囑累人天,連三惡道的眾生佛都吩咐地藏菩薩,即使眾生要墮入地獄去,也要設法拉拔出離。所以佛已經斷了法愛,乃至一切種智涅槃,不著不取相,現在為什麼殷勤囑累人天,似乎特別疼愛人天呢?我們知道佛的大慈悲心,從初發意,乃至到涅槃門,常不捨離。於娑羅雙樹間,還以金剛三昧為眾生將自己的骨骸粉碎得像麻像米那麼細微,以諸佛解脫,從眾生得。所以將入涅槃,又囑累地藏菩薩救護眾生。問:為什麼不囑累文殊師利菩薩、彌勒菩薩、觀世音菩薩,特別囑累地藏菩薩?當知,諸大菩薩於佛滅度之後都分散,隨他們所應度化的眾生,到各地去。彌勒菩薩還在兜率天,文殊師利菩薩也到應該度化的眾生處所,唯有地藏菩薩發願要當幽冥教主,他的悲心偏向南閻浮提。這是眾生根機的處所,所以特別向地藏菩薩付囑。這是囑累人天的意思。
以上將品名做過簡略的介紹,大家可能都已經有些許了解。現在開始進入正文。
根據一般講經的法式,全部經文無論長或短都分三分:第一序分,為什麼講這部經的緣起。第二正宗分,詳細的闡釋這部經的宗要。第三流通分,經已經講得圓滿了,所有參加聽講的人都得到法益了,可是如同我們距釋迦牟尼佛二千五百餘年,不能參加忉利天宮的法會,所以不曾聽聞,佛陀涅槃之後也有許多人不能親自聽佛講經,為了使這部經永遠流傳下來,利益後來的眾生,佛陀吩咐參加法會的人流通這個法。講地藏經,就要大家護持地藏法門;講妙法蓮華經普門品時,當然要大家護持觀音法門。為使未來際的眾生都得到利益,一個傳一個,一代傳一代,大家都能了解這個法。因為有這個法,我們能夠超脫,能夠斷煩惱。若無佛經流傳,我們怎麼能夠了解這個道理呢?古大德分析地藏菩薩本願經,現在要說的忉利天宮神通品是序分,說明有多少人集會在某處,某人講法,六種成就,我們才能夠有地藏經流傳下來。
每部經講經時都有六種成就,證明經是佛陀所講的。六成就:第一信成就、二聞成就、三時成就、四說法主成就、五處所成就、第六眾成就,六事因緣成就,才能說法。如果一個人不肯相信,即使人家說這個法有多好,他也不願意聽聞,不相信,就不能有信成就。第二聞成就。知道法好,我們需要去聽聞,若不聽聞就不知道內容。第三時成就,必定要有某個時間,譬如現在請某法師講經,定在星期一或星期二,或幾月幾日,從幾點到幾點,這是時成就。第四說法主成就,我們想要聽法,若無人來說法,我們也不能聽聞。譬如某地的人都有時間,也相信某人說的法很好,可是說法主沒時間來講,說法主不成就,或者排不出時間,這是時不成就。這個說法主不能來講,本來要請他來講,但是臨時有事情,時間抽不出來,說法主沒時間來講,演講也不能成就。第五處所成就,要有處所講經,否則數百人要聽他說法,沒處所容納大眾,因緣不成就,借不到適當的地方講法,自己也沒有場地,處所不成就。第六眾成就,有人願意講,也有時間,可是大家都不願意來聽聞,這是眾不成就。六種因緣都成就才能說法。第一品又叫做證信序,證明我們能夠相信,六種因緣都成就才來說法。
從第二分身集會品到第十較量布施功德緣品是正宗分。由第十一地神護法品到第十三囑累人天品是流通分。
序分,集結經典的人寫緣起,說這部經發起的因緣,所以又叫做發起序。但是每個序分又可以分成通序和別序。通序是每部經都相同的,像六種成就。別序是每部經獨有的,例如這部經在忉利天宮說的,有的經在靈鷲山說的,有的經在鹿野苑說的,聽的人與說的處所有些不同,這是個別的。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忉利天,為母說法。』
「如是」,第一信成就。一個人若不肯相信,無論你說著多麼好的道理,都不可能接受。如是,願意信順。智度論說,佛法如同茫茫大海,有著許多道理,假使我們相信,就能夠深入,我們有智慧,就能能夠得度。信,心中有清淨的信心,這個人才能深入佛法。金剛經說:「信心清淨、即生實相。」如果以理來說,有的人無法了解,譬如某事情我們不懂,人家很懂,他教我們正確的做法,我們依他所說的來做,果真如他所說的情況。如果我們不相信他的話,自己從頭研究起,有時候會發生危險。例如我們看人家種水果或菜,人家施肥一湯匙,菜長得很好,果樹長得高,結出美味的果實。我們想:「我有錢,錢比化多,他大概比較節儉只肯用一湯匙肥料,竟然還說是不能用太多的肥料,否則會鹹死那些菜。我不相信,我多放一些肥料,一定會長得比他種的好上許多。」人家要他肥料不能施用在根部附近,需要保持一些距離,才不會燒死根部。你不相信,買回來一棵很名貴的果樹苗,又買了一包肥料,將整包肥料倒在樹根。沒多久,樹苗死了。真實的相信有智慧有經驗者的話,照著做,他種果樹能夠有多少收成,我們也可以得到類似的收成。我們如果不相信,自己用自己的一套來做,可能弄死了幾十棵樹苗也沒能種得好。相信的人說:「真的,就如同他所說的。」不相信的人說:「我不相信他的話,絕對不是這個樣子。」信,就說「如是,如是。真的,我照這樣子做。」一個人要生起信心,對理能入,基礎是能信。有智慧當然可以達到最究竟圓滿的境界。所以信就順他的道理,有老師教我們,依老師說的道理來做,這就是如是。學佛的第一個條件,當然要信。不但金剛經說「信心清淨,即生實相」,儒家也說:「不誠無物。」一個人如果不肯如人家所說的道理老老實實接受,根本不能成就事業。信,依這個法來接受。
在真理當中本來沒文字,世俗理有文字。阿難將佛所說的真理,以世俗諦的文字記錄下來,但是他所記錄的與佛所說的道理,完全沒有差異,完全相同,所以叫做如。俗諦的道理能了解真諦的道理,所以叫做是,完完全全如此。阿難尊者依佛說的道理來向我們說,阿難依理來信,所以叫做如是。譬如一個人說拿毛線可以如何織衣服,人家教了,我們相信,依著織衣服,織得和教的人相同,這叫做如。因為我們相信他的道理,依他的一步步做去,這叫做是。看人家做包子饅頭,做得很好,我們也有麵粉,但是人家教我們怎麼發麵,怎麼揉,我們不肯相信,做自己的,做得很難看很難吃,這就不如是。依他的方法來做,做的與他完全相同,因為我們相信他所說的方法,依法來做,這是如是。我們相信佛說的話如此,這是第一信成就。
第二談到「我聞」,這是聞成就。世間人有時候會存著懷疑,譬如現在還有人懷疑這是佛說的道理或是外道的人說的道理誤以為是佛說的道理嗎?釋迦牟尼佛將入涅槃時,要大家若有疑問趕快發問。阿難尊者問,以後佛所說的話要怎麼講人家才肯相信?佛要他在經的前面安上「如是我聞」:這個道理是我從佛所聽聞得來的。為了使世間人的爭執平息,真是從佛那裡聽來的,又證明這完全是佛親口說的,從佛那裡聽聞的也完全沒有錯誤。「我」,阿難自尊,這是他聽聞來的。
或許有人懷疑:佛成道時阿難才出世,佛成道經過二十年後,阿難尊者二十歲,是王子,是佛的堂弟,佛度化,他捨離了王位出家,出家之後經過十年,釋迦牟尼佛才命令他當佛的侍者,跟隨身邊幫忙做事。身為侍者,天天跟隨佛陀身邊,佛講經說法,他都聽聞了。阿難為佛的侍者,直到佛入涅槃。在這之間,雖然每件事情都是聽佛說的,所以佛所說的經阿難都可以說「如是我聞」:這些話是我阿難從佛那裡聽來的,可是他在三十歲以前,這三十年間佛說的經法,他怎麼可以說「如是我聞」呢?因為他那時候還沒出家不在僧團,或在僧團,卻是做著別的工作,佛講法給別人聽時,他也未必都聽聞,怎麼能說是「如是我聞」呢?古德對於這個問題有四種解釋:第一輾轉得聞,不是直接聽到,是輾轉聽到的。如報恩經說:「阿難所不聞經,從諸比丘邊聞。」阿難還沒出家或出家卻還沒擔任佛的侍者之間,所不曾聽聞的經典,就從其他比丘處所聽聞,牢記在心。譬如有的人說:「你還沒出家之前,師父曾經教過我們某某。」這是間接聽來的,也是聽佛說的。第二佛為重說。如報恩經說:「阿難因佛命為侍者,乃求三願。其三所未聞經,請佛重說。」阿難尊者因為佛命令他擔任侍者,他要求佛答應三個條件,第三個條件就是過去所不曾聽聞的經法,佛要特地為他重說。他要求法,佛當然很歡喜,有空閒時,阿難過去不曾聽聞的,佛都為他再說一遍。因為親近佛的身邊,所以他多了解一些道理,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阿難尊者又是非常聰明的人,請求佛將所未聞的經補足,佛沒講經說法時,或到外地行腳,可能就一面走一面說起以前曾談到的道理,補充給阿難尊者聽。第三阿難自通。如金剛華經說:「阿難得法性覺自在三昧,所未聞經,能自憶持。」阿難尊者已經得到於法性能覺悟、自在的三昧,所不曾聽聞的經,自然可以憶持。我自己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從我開始將佛經做解釋之後,講金剛經時能夠體會地藏經的道理,也能體會彌陀經的道理,「一理通,萬理徹」,阿難尊者就是有這種自我通達了解的本領。第四阿難尊者是大權示現。如不思議境界說:「舍利、目連、乃至阿難等,皆大權菩薩現聲聞身。」大權菩薩是大菩薩,但他不以菩薩身分來示現,而是現聲聞身。好比一個有資格當校長的人,降低身分當老師教學生。由這四種解釋可以了解,阿難沒親自聽聞到的經法,所以都能宣說無錯謬的理由了。
再來說為什麼每部經首都安「如是我聞」四個字呢?這是有原因的。大智度論說:「佛於俱夷那竭國娑羅雙樹間,北首臥,將入涅槃。爾時阿難親屬愛未除,未離欲故,心沒憂海,不能自出。爾時長老阿泥盧豆,語阿難:『汝守佛法藏人,不應如凡人,自沒憂海。一切有為法,是無常相,汝莫憂愁。又佛手付汝法,汝今愁悶,失所受事。汝當問佛:佛般涅槃後,我曹云何行道?誰當作師?惡口車匿云何共住?佛經初作何等語?如是種種未來事應問佛。』阿難聞是事,悶心小醒,得念道力助,於佛末後臥床邊,以此事問佛。」佛在俱夷那竭國娑羅雙樹間躺著,頭北腳南,吉祥臥。現在的師長要去世,雖然是出家人,也都會覺得非常難過。在當時阿難尊者,一方面是釋迦牟尼佛世俗的堂弟,另一方面又是三十歲之後天天跟隨著佛陀,為佛的侍者,直到佛陀入涅槃,感情當然深厚。
出家人本來應該離開世俗心,可是當時阿難尊者親屬的愛還沒除掉,因為一個人不能到達離欲的境界,看到自己至親又是親密的人要去世,很煩惱,不能克制心中的悲哀。長者阿泥盧豆即阿那律尊者,向阿難尊者說:「你是來守佛法藏的人,不應該如同凡夫,自己在這裡只知煩惱。當知一切有為法是無常相,一個人有生必然有死。你這個時候只是煩惱又有何用?因為佛親手將佛法交代給你,你現在只是煩惱憂愁,佛交代的事你就無法做了。你現在應該趕緊問佛:佛入涅槃之後,我們要如何依佛說的道理來做?以後以誰為老師指導我們?如果有很壞的人要如何與他相處?以後結集佛經經首應該用哪一句話?像這些種種問題你應該趕緊問佛,只在這裡煩惱無濟於事。」阿難尊者去問佛陀。針對第三個問題:以後要將佛經流傳下來,經首應該安什麼話?釋迦牟尼佛答覆說:「我在三大阿僧祇劫,所集法寶藏,你要使大家了解,應該這麼說:『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某方某國、土,某處樹林中說這個法。』為什麼?過去諸佛在經的前面也這麼說,未來的諸佛經的前面也這麼說,現在諸佛末後涅槃時也應該用這個話。」這是佛答覆難所問:經典前面應該安什麼話。佛入滅之後,阿難尊者受眾人請結集法藏,說:「你當佛的侍者最久,佛所說的經典你都聽到。他要到任何國土講經說法,你都跟隨著,所以你聽的比別人多,集結應該請你領導。」阿難很慎重的陞法座,他是佛的堂弟,面貌相似,大眾見了突然都起了三種疑惑:第一疑惑佛陀再生,陞座說。第二懷疑這不是娑婆世界的佛,是他方世界的佛來這裡說法。第三懷疑阿難已成佛了嗎?但是當阿難開口就說:「如是我聞。」三種疑惑,頓時全消。懷疑佛陀再生的疑惑消滅,因為這是佛陀教導第一句要這麼說的,雖然面貌很像佛陀,不過這是他將佛陀的話說出來,他還是阿難尊者。為了消除大眾的疑惑,在諸經首都安「如是我聞」四個字。